第五章 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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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无论伟人还是普通人，一旦离去，虽然会带来长久或暂时的悲痛，但生者的生活都得继续。

李文轩的离去，让孙虹和四个女儿悲伤了好长时间。李氏族人却开始趁火打劫起来。这些凡夫俗子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有几个百万富翁会去抢劫？“人生而平等”这句话从来只是谎言，一个人从贫民窟变成百万富翁，比百万富嗡变成贫民难上千百倍。有多少人甘于一生碌碌无为一贫如洗？又有几个智者的言论可以安抚这些人几百年？每一次社会动荡最本质也都是财富的重新分配。

李文轩双眼一闭，当然是不会为族人的落井下石和雪上加霜的行径而纷扰。他静静休憩在大地，尘世的一切浮躁与己无关；凡界的贫贱屈辱荣华富贵都谢幕，他开始在另一时空的轮回。

族人都知道他嗜书如命，并且汗牛充栋。神奇的是，那场文化变革中，由于李文轩人缘颇好又是贫农，加上他处理得当藏得好，没有人算计那些在他是宝贝在别人是粪土不如的古书。人活着的时候，无论活的怎么样，别人都会有所顾忌，不敢妄为；一旦魂归黄土，那最后的尊严金牌也就随之倒下，剩下的就是欺负这些孤儿寡女。

于是，这些李氏族人打着帮忙安葬的旗号，开始了地毯式搜索。结果是大失所望，只搜到几十册古书，其他文物一件也没找到。有点恼羞成怒的族人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一直悬挂在那风雨飘摇的草房外屋正中间供奉几世的李氏家谱给掠走。

其实，引起这场风暴的原因无非是有个外乡人到逍遥湾收古书，有先见之明自然出手阔绰。在七十年代末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本普通的古书能给到几块甚至几十块，在逍遥湾确实可以成为饭桌上六个月的话题。

李文轩的精明一直保持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知道，他的那些书，对于别人至多能换些油盐柴米。他要是想卖，早就卖了，也曾经有人出过高价，他就是不卖。不是不想卖，是不能卖，那是他恩师一生的典藏，也是对他最真的信任。他把那些真正的古本和绝本早早的都叫小女儿分批地带到居正家里。冬梅以为每次给姐姐姐姐夫送的只是些干粮，并不知内情。把书交给居正，毕竟能多保存一段时间，至于之后的事情，就看这些古书自己的命运了。

但李文轩放在案头每日必读的那套古本《资治通鉴》还是落到族里年轻人李孔的手里。李孔拿走书就一个理由：“我要好好研读此书，以此希望像我老爷爷那样明辩事理。”没人拦他。对于孙虹，从心里讲，她和这些书没有任何感情，因为这些书并不能当饭吃，反而差点让书把她们母女当饭吃；对于李文轩的女儿们，个个都很善良单纯，她们只为不能留个纪念而遗憾，从没考虑经济上的价值。

李孔最终变卖了那套古本。他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哪知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从墙缝泄露秘密的就是他自己的老婆。但具体卖了多少钱不得而知，因为有人传八百，也有人传卖了一千二百块，众说纷纭。这些数目在八十年代初的逍遥湾确实算得上是超级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