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死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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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的女儿香不受控制地往鼻子里窜，萧齐然剑眉微蹙，低沉的气氛顷刻间变得旖旎暧昧起来，“皖南大水，你可知道？”
夏檀儿一脸懵逼，“皖南在哪个地方？”
如山岳般的姿态倾轧而下，萧齐然目光微动，视线从那双眼睛往下移，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皖南是你夏家的发家地，你会不知道？”
这个问题就严重了，夏檀儿认真起来，奈何身体却不敢乱动，只怕动一下自己就要尥蹶子踹人了。
“哦，大概是在床上躺了太久，脑子一时不清楚了，”夏檀儿挑眉，不露痕迹地试探道，“怎么，这皖南出事，跟我还有关系？我又不是水神。”
身为夏家人，居然把发家地忘了，这厮莫不是在疯狂试探她？
没有关系，萧齐然也就不会来这里说话了。
夏檀儿心思急转，一时间脑子里闪过诸多片段，诸如电视剧里堤坝崩溃，冰川融化，堰塞湖泄洪等等等等，但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她这个深居宫中的人能够鞭长能及的吧？
却见萧齐然猛然抬眸，目中冷光一闪，“皖南大水，户部拨款救灾，出三十万，到了地方却只有五万，以致于民不聊生尸横遍野，你可知那二十五万去了哪里？”
夏檀儿脑子尽是天灾，全然没往人祸上想，这会猛然一听脑子顿时一空。
民不聊生尸横遍野，这两个词从人口中说出来其实轻而易举，真的要去想象那个场景，夏檀儿只能想到自己跟随医疗队参与抗震救灾时见到的场景。
但那是现代，高科技和精医疗能辅助，人活下来的几率很大。
但她依稀记得自己曾看过一本书，书上写古代人寿命短暂除了卫生和医疗之外，战争与水灾首当其冲，遍地骸骨随处可见。
纵然她冷心冷清，但那哀鸿遍野的场景，确实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被撼动，何况她是学医的人。
试问哪一个学医的人最初的理想不是治病救人？她满怀热情地投入进去，大学时没日没夜地啃医书，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她自小孤苦，知道生病死亡的痛苦，医者天性，听到这个消息，夏檀儿心中便忍不住一沉。
“水灾肆虐，最容易罹患传染恶疾，皖南有那么多大夫吗？”她记得这种大灾大难一旦照顾不好，在古代就会引发瘟疫传染病，到时候死伤更惨重，人间地狱足以形容。
萧齐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定定看她两眼，微微打直腰背。
“你好像很担心。”
他说着，轻飘飘的语气里，带着几可忽略的嘲讽。
比起这莫名其妙的朝代和皇宫，让自己的医术有用武之地的地方才更让她喜欢。
担心是肯定的，但她也知道，自己做不到上前线打仗这种事情。
夏檀儿收拢心神，满不在乎他话中的讽刺，反而慢慢悠悠地问道：“皇上今儿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吧？”
萧齐然冷笑一声，突然站了起来，像是大腿扎了针，“告诉你这件事，是要警告你，丞相入宫拜见之时，谨言慎行。”
他微微侧头，目光在夏檀儿淡漠俨然的脸上扫过，“你既然说不想插手朝局，那不如，证明给朕看看。”
夏檀儿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完全无感，就像看见装逼大佬站在七十二层高的摩天大楼顶层对自己说“我知道你很勤劳，证明给我看看”一样的感觉。
怎么着？还要她打卡写报表不成？
萧齐然似乎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或许是皖南的事情真的很严重，他两只眼睛都忙得很，没心思往别人身上放的缘故。
半数朝臣邕聚，站的立场却是在丞相之后，皇帝高高在上，手中能用的人未必就多，说来也是极心酸的一件事。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夏檀儿还没觉得惋惜，就先被自己恶心了一把。
居然去可怜一个要杀自己的人，看来她是睡得太久脑子有病了。
萧齐然来去匆匆，似乎没有几句话的功夫，而后便径自前往太和宫。被杖责的禁军统领沉着脸跪在地上，徐德一动不动，太和宫里的气氛压抑又紧绷。
萧齐然看了他一眼，禁军统领韩古，年仅三十，却已是身经百战的将领，手握十万禁军将士，更是皇家直属卫队中最让萧齐然信任的人。
他若没有本事，也不可能在丞相的虎视眈眈之下还稳坐禁军统领之位，丞相虽然在朝堂之上支持者众多，但禁军把控京城，逼急了大不了来一场血腥清洗！
是以，就算西晋朝虎符被深藏皇宫，武将立场摇摆不定，但禁军统领却是萧齐然最看重，也最信任的底蕴。
但这远远不够。
丞相做事滴水不漏，就算夏檀儿在皇宫里屡次犯错，他暗地里向皇帝施压，明面上却好像漠不关心，深明“前朝后宫串联私通”的危险。
他不将皇帝放在眼里，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对他来说，皇帝既是傀儡，还是个不怎么听话的傀儡，他想方设法要让他听话，磨炼最久的工具就是夏檀儿。
夏家的确有诸多僭越，却没有留下一项明面上的证据。
而韩古虽然一丝不苟，但这次的刺杀却给了他们机会，弹劾的奏折都快堆积到了萧齐然脚边！若不是萧齐然让人给了他三十大板，暂时压住了弹劾，只怕这个时候就该又有权臣“死谏”了。
所以萧齐然看着韩古，心中颇有些不耐烦。
不是不耐烦此人除了这次纰漏，他向来办事认真、忠心耿耿，萧齐然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就对他失去信心。但时间紧迫，十日之内找不出刺客的消息，这禁军统领的位置就要换了！
无论换成谁，他都不放心，他无法将皇宫的生命和安危交给一个不信任的人，那就意味着他会彻底失败。
